第十七节 资产阶级反动路线
书接上回。说起1966年10月给卜大华生活带来转变的两件事:王任重和陶剑寒的事情我们以后会专门开章节介绍,这里就不赘述,大家只要知道卜大华在中央的重要合作伙伴没了。今天,我们主要谈谈“资产阶级反动路线”。
在文字的表述上,洪兴社从来就是一个非常严谨的组织。文件上,一句话、一个词、乃至一个字的差别,往往都影响了很多人的升降,乃至生死。也因此,每次会议,台下的人都在仔细记录领导冗长、无趣的发言(当然,其中肯定有滥竽充数的);优秀的组织成员,也都会认真关注党媒的细节信息。
“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这个提法太严重了!共产主义理论的根基,简单说就是无产阶级打败资产阶级,建立自己的政权,然后进入到没有阶级的共产主义理想国。因此,每一个洪兴社人都清楚,自己和自己的组织,一生中最坚定的敌人就是——资产阶级!什么封建阶级啊、帝国主义啊、修正主义啊,其实都是次要的敌人;即使受打击最狠的什么叛徒啊、内奸啊、特务啊,其实也是“资产阶级”这个仇敌的附带产物。“国共合作”时期,真正的共产主义者就从来都没忘记两家还有分道扬镳、再见沙场的一天。“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绝对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
那谁是“资产阶级呢”?按照经典的马克思理论,就是掌握生产资料的人。所谓“掌握”,就是拥有“所有权”,而不是租赁、承包、“使用权”一类的概念。按照这个理论,社会主义改造后的中国该没有资产阶级才对。
但是,“理论家”的作用就是无中生有、新建理论。在1966年8月的八届十一中大会上,刘邦主席写出了著名的大字报“炮打司令部”。其中指出:“从中央到地方的某些领导同志,站在资产阶级立场上,实行资产阶级专政……”。也就是说,虽然“有产”的“资产阶级”不存在了,但站在“资产阶级”立场上、用“资产阶级”手段欺压百姓的人还是存在的。当然,我们现在都知道了,刘邦说的这群人的头目就是太子刘盈。
综合以上论述,我们的问题也来了。在热火朝天的十月,在太子刘盈已经倒台的当口,作为一个用词如此严谨的组织,把“资产阶级”这样一个极端严肃的词语明确提出来。刘邦要做什么?
让我们来看看那段时间他说的话吧。1966年10月的“中央工作会议”上,刘邦指出:“你们回去后,有大量的政治思想工作要做。也不要企图所有的干部统统弄清楚,不可能,总有一些人不那么清楚,思想不通。(这些干部)原则上是赞成的,遇到具体问题又处理不好,恐怕还是政治思想工作没有做好。”
如果说刘邦这话说的还挺给大家面子,他目前的最强盟友——韩信,在这次会议上说的就露骨多了——“几个月来文化大革命中的情况是两头的劲很大,中间就有一点劲头不足、甚至还有一点顶牛,局势一度有些紧张。”简单说,干部们大多数都反对文哥。
后来,在接待阿尔巴尼亚外宾的时候,刘邦又提到:“现在红卫兵帮助我们,但也有不可靠的。他们白天不活动,晚上活动,戴黑眼镜、口罩,手里拿着棍子、刀到处乱搞,打人、杀人,杀死了人,杀伤了人。多数是高干子弟。”
综上,我们来总结分析一下。在文哥进行到1966年9、10月份这个阶段,胆小怕事、以“莫谈国是”为准则数千年的中国老百姓已经被挑逗起来了。对刘邦而言,眼前,阻挡自己实现前无古人、后恐怕也难有来者的梦想的力量,就是官僚阶层和他们的子弟了。“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这个恐怖的名词,就是针对他们!换句话说,刘邦这次已经公开向阻挡自己梦想的群体宣战了。
第一个打出这一炮的也是韩信。他在十一庆典上的天安门城楼上讲话中,首次提出:“以刘邦主席为代表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同资产阶级反对革命路线的斗争还在进行。”
紧跟着,在10月3日,《红旗》杂志上的社论也通过广播宣传了出去:“对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必须彻底批判!”微妙的是,其中还有一句:“不能采取折衷主义”。
这一切,让大鸾很不舒服。
大鸾先找到秘书团的当红小生王力,直接指责说:“‘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这个提法合适吗?社团内历来提路线问题,都是左倾右倾,没有‘资产阶级’和‘反动路线’这个提法。我要去问主席!”
然后,他真的就跑到刘邦面前摊牌,表达自己的不满。
刘邦回答说:“原来用Counter-revolutionary Line(反革命路线),后来改成Anti-revolutionary Line(反对革命路线),最后还是用Reactionary Line(反动路线)好。”绕来绕去就是一个意思——提法还是有区别的,但就是提了!给你解释是给你面子,你看着办吧。
当此情景,大鸾才冷静下来,恢复到自己习惯的套路上。回答说:“我懂了”。就此也开始跟着刘邦这么说起来。问题是他真的服了么?
对大鸾而言,于私,作为官僚们的代表,他不忍心看到和自己同生共死的老战友们被打倒;于公,作为精英政治家,他知道愚民的暴起只会造成社会撕裂和混乱。他不能不急!但面对执拗的老对手,他选择了暂时退让。
对刘邦而言,大同社会的梦想是必须实现的,自己就是超越耶稣、释迦摩尼、马克思的真神!为此,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然,刘邦也知道其中的危险。他在给李云鹤的信中曾说:“我是准备跌得粉碎的。那也没有什么要紧,物质不灭,不过粉碎罢了。”在1966年10月1日,韩信首次提出“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当晚,刘邦更是语重心长的对身边的小兄弟们悲鸣道:“文化大革命是要搞到底,要枪毙,我和你们一起枪毙”。
1966年10月6日,召开“全国在京革命师生向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猛烈开火誓师大会。”!
大会通电指出:目前流传极广、流毒极深、影响极坏的谭力夫“发言”,正是右倾机会主义思潮的反映,正是吹捧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代表作!它明目张胆地反对刘邦思想,疯狂地诋毁十六条,全面地为右倾机会主义翻案,讲出了社团内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想讲又不敢公开讲的黑话。这是一株反洪兴社反社会主义反刘邦思想的大毒草,必须坚决把它连根锄掉!
大会上,李云鹤讲话:“我们支持你们这种大无畏的无产阶级革命的英雄行为,我们学习你们这种不怕困难、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我们坚决和你们站在一起,捍卫和执行社团中央十一中全会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即十六条。一个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者,一定要掌握原则、掌握政策,懂得策略。我希望同志们在大风大浪的锻炼中,掌握稳政策,学会善于运用斗争的策略,最重要的是,在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刘邦思想原则基础上,在斗争的考验过程中,发展壮大左派队伍,团结大多数愿意革命的人,孤立打击那一小撮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大鸾讲话:“我完全同意刚才李云鹤同志讲的那段话。过去各级领导或者一些工作组对革命同志加以压制、围攻、斗争、甚至受压迫之类,这些事情,宣布一律平反。”
这次发动,让刘邦的运动撇开了前期的“冲锋队”,底层草民也有恃无恐了。很快,“踢开党委闹革命”成为了当时最流行的词语。天下大乱的局面也正式启动。
卜大华们逐渐发现,各地的党政干部或者被打倒、或者靠边站、或者投降了,士绅精华为之一炬。而更可怕的是,自己这些根红苗正的少年英雄们一夜之间从绝对左派,变成了反动的右派;“接班人”变成了狗崽子!
怎么办?反抗吧!“联动”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