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夺权
“蒯司令”和“红三司”们的斗争对象很明确,就是“红一司”的老红卫兵们和在北京的各大党政机关。
当时的斗争基本是两个套路。其一,“造反派”的平民红卫兵和“保皇派”的贵族红卫兵们辩论、宣传,也就是文斗。这个套路平民红卫兵完胜。其中当然有他们人多示众、写手如云的优势,但更主要的是他们得人心。“红八月”下来,全社会的老百姓恨死了那些穿着父辈宽大军装、手拿武装皮带、满世界找茬的老红卫兵了。自己不敢惹他们,现在看到另一批红卫兵去斗他们,老百姓当然支持了。而且,“血统论”这种倒霉论调,到什么年代也不太会被大多数人接受的。到后来,“黑一司 臭烘烘”这样的标语内容,连满街的小孩都会喊了。
其二,就是动手打了。“九七武斗”就是一个典型案例。1966年8月底,平民红卫兵里最激进的一帮,也就是“红一司”的发起者,北京地质学院东方红公社的红卫兵开始到地质部找茬。他们要求见地质部副部长、曾经的地质学院工作组组长邹家尤,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公开平反被打成右派的学生、交出整闹事学生的黑材料。
对这种无理的要求,国家机关的领导们当然不会答应。绕来绕去没有结果,9月5日,东方红公社的红卫兵到地质部静坐抗议,并进一步发生了冲击地质部、抢“黑材料”的行为。眼看学生们开始动武了,地质部的领导们却没有地方上领导的胆量和能力。同样面对造反派的冲击,地方上的领导能够、也敢于用手里的权力调集工农武装来打学生;可在刘邦的眼皮底下,国家部委的领导们没这个胆量,他们能调动的只是“保皇派”的红卫兵们。于是,贵族红卫兵里最激进的“西纠”出手了,双方展开了一片混战!地方上的学生造反派肯定打不过年长的工农们,但北京的造反派却能打得过和自己一样的年轻人。
像“九七武斗”这样的事情,在一司成立后经常发生,流程也基本如此。一开始,双方的打斗还都是拳脚相加;后来,眼看着自己打不过人多示众的平民造反派,干部子弟们开始学习自己的父辈,搞武装斗争了。皮带的铜扣只能欺负人用,打仗还需要匕首、三棱刮刀、军刺一类的武器才好用;当然,平民子弟也不傻,也会找菜刀来对抗,武斗就这样升级了。
这里要客观说一句,当时的人还比较单纯和有担当,干部子弟打架也是靠自己的本事,不会用老子的权势。因此,他们虽然更狠辣、更心齐,但对抗人数上处于优势、也更有危机感的平民子弟时,还是吃亏的。

(当年,六爷可以凭自己的悍勇打垮大院的孩子,他的儿子小波却只能任领导子弟欺凌。毕竟,时代不同了……。)
文斗、武斗干部子弟们都落了下风;而更重要的是,中央对双方的斗争有了明显的倾向性。先是领导们减少了对“红一司”的接见,而增加了对“红三司”的接见。甚至,10月6日“红三司”在北京工体组织的十万人大会上,大鸾、陈夫子、李云鹤、陶剑寒这些中央大佬都出席表示了支持。也就是在这次会议上,蒯大富认识了李云鹤,真的有了通天的机会。
紧跟着,10月9日召开了文革中非常重要的一次中央工作会议。这次会议中陈夫子做了报告,他代表中央文革和刘邦主席做了明确表态。
“高干儿女……也有一些是不大好的,或者很欠佳,乃至要走批改主义的道路。……只醉心‘高干子弟要掌权’,这是完全离开了无产阶层轨道,完全同刘邦思路背道而驰……因为是高干儿女,就必定要掌权?难道因为他们的血统高贵吗?”
在中央讲话表态,文革小组的人也不断对基层的学生们放风,戚本禹在对“红二司”代表的讲话中就说的很明确了: “你们还是执迷不悟,我希望你们能站在主席一边,当然不是说你们现在不站在主席这一边。例如谭力夫就是跟主席相对抗的。你们长期以来就是保呀,保呀,保得厉害!你们那时对江青同志很不礼貌,怒气冲冲。北京市到处造反,你们红卫兵总是有些方面保。你们整天整别人很厉害。基本上是学生整学生,北京市死 了很多人,数量很大。批判谭力夫不算群众斗群众。我不赞成批判你们。 ”
官方的表态让“红一司”“红二司”更为不利。就这样,在地下世界,平民子弟逐步获得了优势。
而在地上世界,干部子弟本来还能靠“文革委员会”掌握学校权力。可陈夫子的讲话,明确点出这些“文革委员会”不是按照巴黎公社的原则选举产生的,他们没有合法性;也指出干部子弟不要当群众组织的领导。有了这个定性,“红三司”的将士们当然敢于对“文革委员会”们开炮了;很快,学校的官方权力也被平民红卫兵获得。
在清华,斗争的结果更清晰,贺鹏飞很知趣的退出了权力场,蒯大富和他的“井冈山”一统江湖。从此,蒯大富成为了刘邦和中央文革小组最好用的一支力量,开始了对老干部们的大规模斗争,著名的“百丑图”也是此间他的重要战绩。
至此,运动的方向总算调整到刘邦想要的地方了。但保皇派不会轻易屈服,他们也要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