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操盘
屁股决定脑袋!当徐老蔫和中央文革这帮愣头青混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就和其他大军头们站在了对立面。
1967年1月12日,徐老蔫刚坐上全军文革小组组长的位置,花帅就以军委名义为他开了一场欢迎会议。
在这场会议上,徐老蔫意气风发的宣传了自己在军队搞文化大革命的三条方针:“一是不要怕乱;二是要彻底批判刘邓资产阶级反动路线;三是老干部不要害怕群众,要自觉革命。”并且明确提出:“现在害怕群众的恐惧病是主要的,此病不治,就搞不好文化大革命。”
结果呢,老蔫的意气风发换来的是现场大小军头们的一致沉默,大家有的喝茶、有的上厕所、有的低头不语、有的玩着手里的香烟。
尴尬的沉默最后还是被刁钻、大胆的陈诗人给打破了,老人家笑嘻嘻的说到:“徐帅今天说不要怕群众的话,我们是理解的。过去你也同我们害一样的病吧?现在你的病好了。”
还是聂政工实在,跟着甩出了一句:“我确有病,但我决不怕死!” 接着,会场又是一阵沉默。看效果差不多了,花帅宣布:“会议结束”。
熟悉社团会议习惯的朋友可以想想,一场如此重要的会议,却只持续了一个小时。这就是对刚上任的徐老蔫来个当头一棒,给你个下马威! 大小军头们不满,但造反派和中央文革的小伙伴们却异常开心——总算有一个拿得出手,又敢干的军队文革小组长了。尤其是老蔫正式允许全国各地的军队造反派们可以进京后,他在军队造反派少年们的眼里已经是领袖了。当时,各地军队造反派来北京通宵游行所打的标语就是——“向李云鹤同志致敬!向徐老蔫大帅致敬!”
有了上层和下层的支持,老蔫就更有底气的对老同事们下手了。
1967年1月19日,对于全军的文革工作来说,是个非常值得研究的日子。这一天发生了三件似乎没有关系的事情,但层层迷雾之中似乎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手提着木偶、操纵着局面。这个黑影要干什么?且容我慢慢道来。
第一件事,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全军文革共同在京西宾馆召开碰头会,矛头直指韦小宝。这次会议的主持人就是中央文革悍将、现在的总政副主任——关锋。
会上,陈老夫子率先发言:“韦小宝是个‘资产阶级政客’,他把部队的政治工作引导到资产阶级的轨道上去了。军队的‘文化革命’搞得冷冷清清,军队已经走上了修正主义的边缘。我一路过‘三座门’(军委所在地)就有气,那里的官僚主义严重,政客风气难闻,是个阎王殿,我们都不敢进这个‘三座门’。”
“韦小宝你这个人骄傲自满,看不起中央文革。中央文革小组的会议请你参加,你一次都不来,大鸾总理主持的中央碰头会,你是每次必到。你请四位老帅参加首都十万人大会,动员军事院校的师生离开北京,都不通知中央文革一声。你这种作法,就是跟中央文革唱对台戏,就是抵制文化大革命,就是违背八届十一中全会的决定。”
要说陈老夫子这个话说的有点重了,骂韦小宝顺带着把中央军委都给骂了,甚至牵扯出了大鸾老大。
陈夫子这过头的话让会场氛围瞬时凝重,所有人都不敢随意接话,摸不清里面的玄机。还是被扣了巨大帽子的韦小宝自己打破了僵局:“那让我申辩几句好不好?”
陈夫子却直接回答说:“我们不愿意听你的讲话,要讲,到斗争你的大会上去讲吧。”所谓批斗大会,就是19号当天晚上,全军文革安排的一场十万造反派批斗大会。
熟悉批斗大会套路的花帅这个时候不能不说话了,要知道被这种大会批斗,那遭罪、受辱是免不了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彻底打倒。必须要保护小宝!
花帅当众发飙:“你陈夫子胡说!你凭什么对韦小宝横加指责?你这是对人民解放军的污蔑。你们已经把地方搞乱了,现在又想把军队也搞乱,你们这样搞究竟想干什么?” 既然你讨厌“三座门”,那你就是讨厌军委、反对解放军!把陈夫子对小宝的咒骂转移成了对全体解放军的诋毁,花帅辩论的水平真高!
花帅发这种飙,别说陈夫子,换了李云鹤也不敢随便接,毕竟谁敢诋毁解放军啊?这时就看徐老蔫的了。他是军方的人,在这个局面下,他骂小宝就没有诋毁军方的嫌疑了。但是!老蔫这么做也就等于对中央文革纳了投名状,彻底和军队的老兄弟们翻脸了。
老蔫清了清嗓子,说到:“你韦小宝是有错误的,你把军队的政治工作搞成这个样子,影响了我们全军。”
这下全场都傻了。虽然之前也有揶揄和调侃,但在会议上同志们还是面子上和谐的。现在两位老帅公开在大会上表达了相反的观点,矛盾升级了、面子不好看了。会议也在这僵持的平静中结束了。
会议结束,但事情却并没有完。有一个我们熟悉的人物使了个阴招,他把会议上对韦小宝的批判信息传递到了造反派那里。这下,有冲劲的军队年轻人们找到借口了,他们要收拾收拾这个花花肠子的韦小宝!这个使坏的人就是杨勇,当然,这也是他倒霉的开始。

(杨上将的阴招是不是霍光背后指使,我们不好说。反正顺着霍光倒台,杨上将也离开了核心的北京军区,让刘邦放了心。)
还好,提前韦小宝也获得了内线信息,干脆没敢去参加十万人大会,而是跑到了花帅家避难。在大会上没有看到韦小宝的造反派们则依然抄了韦小宝的家。
第二件事,也是同一天,邱会作倒霉了。在当时进京的各地军队造反派中,有一支来自上海第二军医大学的队伍,他们的名字叫做“红纵”(红色总队),其首领还是位女将,名叫钱信莎。这支队伍深得李云鹤信任,其进京后的第一任务就是占领总后勤部。而在1月19日,红纵正式发布宣言:“我们要不然就是打倒邱会作,要不然就是被邱会作镇压。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我们要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为刘邦的革命路线而战!”
说起来,一支造反派队伍要干总后勤部长,在当时也不是新鲜事,老邱完全可以不理。但也是在19日当天,徐老蔫给此时躲避在西山的老邱打来了电话:“你还住在西山是很不合适的。总后系统的革命群众对你的意见很大,你应该立即回去参加文化大革命。关于你的问题,李云鹤同志都认为你的问题不简单,你是顽固执行了刘邓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现在你立即下山,回总后去参加文化大革命。我现在不是以全军文革小组组长的名义和你谈话,而是以军委副主席的名义向你下命令,你必须坚决执行命令,立即回总后去!”
这就厉害了,老邱可以不听全军文革小组组长的话,但他必须听军委副主席的话!毕竟他是军人,要服从命令!
但老邱不是个傻子,他也清楚回去面对年轻、愤怒、仇官的暴民后,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他要寻求帮助。
老邱直接跑到了刚开完会的花帅府上,向花帅诉苦:“徐老蔫以军委副主席的名义,向我下了命令,我只有坚决执行命令。”
惊诧的花帅立刻打电话确认情况。通过电话后,花帅做了几件事。第一,他对老邱安排:“你说的情况属实,现在就这样办吧。其中的微妙,你是会想得到的。你回去之后的事,就由我来管了,我叫傅崇碧(此时的北京卫戍区司令)做具体的布置。”
第二,花帅要稳定老邱身边人的立场,以保护好他:“邱部长回机关去领导文化革命,你们随他回去。李主席,林副主席、大鸾总理,还有我们几个人对邱部长是心中有数的,如果造反派搞到你们头上,你们要站稳立场。”
最后,花帅也只有无奈的送别老邱了。
当晚,邱会作被红纵逮捕,红纵的胜利宣言是:“在徐老蔫副主席的命令和全军文革小组的支持下,邱会作被捉拿归案了。这是刘邦革命路线的胜利,总后勤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胜利。”
第三件事,双刀将被软禁了。这段时间的双刀将是惶惶不可终日的,他一直躲在大鸾的家中,以求自保。而大鸾的表现也很奇怪,一方面他收容双刀将夫妻在自己的西花厅居住以保护;另一方面呢,他这几天仿佛特别的忙,早出晚归,没机会和胡子说一句话。
这奇怪的局面在19号发生变化了。这一天,大鸾和李富春主动来找双刀将,告诉他:“刘邦主席是保你的,我也是保你的。现在中南海这个地方也不安全,连朱老总的箱子都被撬了。我给你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等秋天我去接你回来!”
从此,双刀将被软禁在了香山附近的象鼻子沟,一直到67年的9月。 这三件事内部有什么玄机?互相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我这里只提两个问题,指出一个事实。问题一,同样是要批斗,徐老蔫为何用军委的权力要求老邱必须参加,而没有强压韦小宝?问题二,同样是要保护,花帅为何全力保护韦小宝,而对保护老邱却似有难言之隐呢?事实,整个文革第一年,被批斗、遭罪受苦的老军头、老干部不计其数,但被软禁的双刀将却过着与世无争的疗养生活,没有遭受任何打击。
好了,1966年1月19号的三件事情讲完了。现在造反派和徐老蔫已经公开要干掉总政的韦小宝和总后勤的老邱了,军内的矛盾升级了。花帅和其背后的韩信要怎么应对、如何拆招呢?且听下文分解。